棘手的 AI 版权

AI 是一个新事物，带来了很多前所未有的问题。

最棘手、最有争议、也最有意思的，大概就是版权问题。

具体来说，就是下面这个问题：AI 训练（学习）时，能不能使用版权材料，从而具备模仿版权所有者的能力？

举例来说，前一段时间，网上出现了"AI 孙燕姿"，有人用孙燕姿的歌曲作为训练材料，让 AI 模仿孙燕姿的声音，演唱其他歌手的歌曲。

我问大家，这有没有侵犯孙燕姿的版权？

一种观点是，侵犯版权了，因为未经授权就模仿了孙燕姿的声音。如果听任 AI 模仿孙燕姿，真人还没唱，AI 就先唱了，以后谁还会花钱去听真人演唱？

另一种观点是，没有侵犯版权，因为 AI 是学习孙燕姿的声音，而不是复制。AI 唱的是孙燕姿本人没有唱过的歌曲，属于 AI 的创作，所以不存在侵犯版权。

你赞成哪一种观点？

这个问题有趣的地方在于，如果把 AI 换成人，就没有争议了。

假设有一个小姑娘，刻苦模仿孙燕姿，终于有一天，可以用一模一样的声音演唱了，这个小姑娘有没有侵犯孙燕姿的版权？

我相信，所有的人都会认同，这不是侵权行为。一个人模仿另一个人的特点，并不侵犯后者的版权。

我模仿梵高的风格画画，模仿鲁迅的风格写作，模仿那些最优秀的程序员的风格编程，达到了可以乱真的地步。只要我创作的是自己的作品，就都是合理合法的行为。那么为什么 AI 做同样的事情，就会被认为侵权呢？

但是，又不能完全把 AI 等同于真人。模仿梵高的画家千千万，丝毫不影响梵高真迹的价值，换成 AI 就不一定了。

如果允许"AI 孙燕姿"与"真孙燕姿"同时存在，搞不好会严重冲击后者的收入。人们还会不会掏钱购买孙燕姿的歌曲，真是不一定。

这就是困难的地方。如果认定 AI 模仿不是侵权，我们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，现有的版权资产会不会大幅贬值。

而且，AI 冲击最大的，还不是已经成名的人，而是底层的小人物。试想一下，如果没有版权保护，电影公司雇佣一天群众演员，使用 AI 充分学习他们，然后就可以无限使用他们的"AI 分身"，最多改一下他们的脸，然后就再也不必雇佣他们了。

总之，AI 的版权是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。版权保护的是"复制权"，但是 AI 涉及的是"学习权"。如果禁掉 AI 的学习权，相当于说，有些事情只能人做，不能机器做，这说不通，现实中也很难操作。如果不禁，可能影响版权所有人的生计。

另外，除了个人风格的复制，内容的总结也是类似的情况。你看完一部小说（或电影），把情节复述给朋友，这是完全合法的。但是，AI 能不能做这件事呢，"10分钟帮你读完一部小说"？我们也可以从同样的角度，来思考这个问题。